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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動態 | 天使投資人徐小平:只投資“人”,征服未知的世界
我只投人。當一個人帶著計劃來找我,我覺得這個人吸引了我、征服了我,我就投他,這是真格始終不渝的一字真經。”
曾經,他是新東方的“三駕馬車”之一,以青年導師的身份聞名全國;如今,他已轉身成為國內最著名的天使投資人之一,徐小平也成為一個能令創業者興奮和飽含期望的名字。如果要將他身上的諸多角色做一個濃縮,也許是一位始終對所處當下抱有最大熱情和樂觀精神的開拓者。
“創業是中國青年人的人生解放運動、價值解放運動。十年以后再來看,搭上歷史這個火車的人是這個時代的驕子和寵兒,是實現了人生價值的人。而在旁邊擔憂、觀望、徘徊的人很可能就是時代的棄兒。”2015年末的一個上午,在徐家匯附近的一個畫廊里,天使投資人徐小平對第一財經首席顧問、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張力奮說。
在與《第一財經日報》持續近兩個小時的對話中,徐小平情緒飽滿,詩一般的語言肆意盛開,沙啞的喉嚨里不時爆發出洪亮的笑聲。
這位即將60歲的天使,正迎來他最好的時光。
恐懼與貪婪
“我還沒有到60歲,估計一個月后就要60歲了。”談話中,徐小平按捺不住正式的坐姿,揮舞著雙手說,天使投資讓自己保持著無限的活力,每天都生活在興奮、狂歡之中,比那些正在創業的年輕人還覺得年輕,“起碼在他們拿到錢之前。”
“他們拿到錢以后,歡呼、跳躍,生命最沖動的力量、最狂野的活力在我面前綻放,我其實每天都經歷著這樣青春的洗禮。”徐小平說,十年前,在達到某種意義上的功成名就后,自己失去了掙錢的動力,也沒有一個值得自己去投入的事業,走到了人生最艱難的時刻,而天使投資讓他在五十高齡時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青春的激情,以及比在新東方時更甚的成就感。
徐小平現在平均一天看十來份商業計劃書,最多的時候能看20份——還是看很多,但隨著真格團隊越來越大,自己手頭工作、社會事務越來越多,他看計劃書的數量一年不如一年多。
“我知道這是作為一名天使投資人危險的地方,還是應該重拾創業的熊熊烈火,和更多創業者見面。”徐小平說,這是他對2016年許下的一個心愿。
徐小平坦承了自己最狂野的夢想:投出一萬倍的項目。
這樣的目標也促成了真格基金的風格:從2011年到現在,真格基金投資了超過300家企業,在2012年、2013年每年投了50家,2014 年投了八九十家,2015年則投了超過了100家。也就是說,第一期3000萬美元投了100個項目,第二期5000萬美元在2014年全部投出。
“真格從來不追求數量,成功也不在過去,而是下一個團隊、下一個創業者。每天醒來,我就懷著這樣一種期待和瘋狂等待來到我辦公室的創業者。”徐小平沒有透露過往基金的成績,是因為他準備寫一本書,叫作《真格2014》,向創投界公布他們投資的所有項目。
“別人貪婪時我恐懼,別人恐懼時我貪婪。”和所有偉大的投資人一樣,每一刻都既貪婪又恐懼的徐小平,最怕自己犯的錯誤就是錯失。
因此,“寧可錯投不可錯過”成了徐小平眼中天使投資人最偉大的精神。
“你要有異想天開的追求,才能創建偉大的事業。我鼓勵團隊投那些最不可思議的、覺得最有風險但是一旦成了,就有可能成為最大項目的創業者。”
此外,他認為天使投資人也應當有足夠的耐心。因為今時今日的創業者,再也不是沒有選擇的人,“他們有著百萬年薪的選擇、五百強企業的誘惑、無數種機會。這樣的人,資源會向他匯集,在這種資源的匯集下,沒有理由做不成事,一件不成再來一件嘛,對吧?”
因此,徐小平從不把創業者的轉型視為失敗,而是把它們視為成功的前奏、前奏、再前奏,只要創業者善于學習,天使就有耐心。
為了籠絡到好項目,外界曾流傳的一個說法是,徐小平曾在一個活動上跳芭蕾舞來吸引創業者。
“假如跳芭蕾能夠吸引來更多更好的創業者,我愿意跳肚皮舞。但事實上那只是我逗那些協會里朋友們一笑的玩笑話。”徐小平認為,真正好的創業者最看重的不是錢,而是投資人背后的經驗、智慧,是否也有過創業經歷。而天使投資本質上都是一樣的,只是有些是以砍價砍得狠出名,有些是以分析得準出名,有些是調研、審計出名,真格最大的特點在于,和創業者的關系最好,對創業者最為信任。
在創立之初,徐小平就給真格基金設下了一個口號:真格基金,webelieve。翻成中文是:“真格基金,信則靈”。
“唯愛與信任不可辜負,我覺得創業者們都有這么一種美好的品質。做人、做事,對社會、對自己,要有真格,要有integrity。”徐小平說,當你給了創業者信任,他們就會以百倍的努力來回報這番信任。
只投資“人”
關于徐小平的另一個傳言是:在做投資的時候,他會憑一個人的面相來判斷。
這其實又是一個笑話。事實是,他會看創始人的學習能力、做事能力,還有影響人、籠絡的能力——這也是最重要的能力:“這個人走過來,能不能把我忽悠到,能不能把我侃暈,頭腦發熱,最后沖動之下給他投資。”
“你要知道,我在新東方或者說我一生所干的活就是‘忽悠’,就是營銷、影響他人。所以一個人如果能夠影響我,這個人一定是非常厲害。”徐小平笑說。
除了曾給真格基金帶來最高回報的聚美優品創始人陳歐以外,徐小平還愛談的一個例子是蘭亭集勢的創始人郭去疾。
“他在長相和智商上跟我有一拼,你知道我的意思,很帥對不對?且智商極高。其實他就帶我在市場中參觀了兩個教室,我就準備給他投資了。他都沒有說小平我要創業,我就說Alan,你明年回國,要創業的話就給我打個電話。”后來發生的劇情是,郭去疾給徐小平打了個電話,徐就派司機給郭送去了十萬美元。
創業、投資看起來神秘,而徐小平則把它們用日常生活中共通的一些東西來解讀。
“一個農村的大隊長,一個街道的居委會主任,往往在酒桌上散發著不可征服的魅力,也就是在人群里能夠影響他人的能力,這是創業者非常重要的一點,對于這一點我有火眼金睛,我能看得出來。”
劉強東說,創業終極的失敗都是人的失敗。但是創業的成功是創業者與人打交道的成功。人與人的交流溝通能力是創業者最重要的能力。
類似的例子還有Everstring的創始人楊文杰。
“他當時在我面前,二十幾分鐘的presentation行云流水,至今還繞梁三年,讓我特別震撼,我是新東方的老師,他居然講得比我還好!內容、語言、表情、動作,都有無與倫比的強大的影響力。”徐小平說。能打動他的,還有楊文杰強大的學習能力:交大的優秀學生,畢業后在美國PE里工作,在 “全洋人的基金”里干了幾年,成為業績最好的人。在讀完MBA、拿著徐小平等給的100萬美元兩年后,他帶領公司拿到1000萬美元的投資,在創業三年后又拿到了6000萬美元的現金投資。
“這樣的人讓我深感自豪。當他走到你面前,你要看什么BP呢?我覺得那就是愚蠢,先生們摘帽吧,這是一個天才。當然發現天才的也是天才。”徐小平興奮地說道。
因為有著百萬級、千萬級的經驗教訓,徐小平逐漸摸到了看人的規律:可以從今天一個衣衫襤褸、神情恍惚的年輕人,看到他未來成為哈佛博士、成為科學家;從今天只有一個夢想、狂熱野心的人,看到他是未來的另一個馬云。
這種看人的哲學還在不斷提升。徐小平還在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的偶像是誰,他最喜歡的做事模式是什么,作為一個創業者是否有狼性,面對市場是否貪婪,面對員工是否仁慈……
也許正因為能把握住“人”,真格基金在創立之初就定下,決不投任何特定行業和領域。
“我只投人。當一個人帶著計劃來找我,我覺得這個人吸引了我、征服了我,我就投他,這是真格始終不渝的一字真經。”
“有人投風向、趨勢什么的,其實這都是表面的,因為風向、趨勢、熱門的東西,都是人做的。一個來自硅谷的PHD,他如果要創業,必然是做硅谷最熱門的東西;一個從谷歌回來的人,他想做的項目,也一定是硅谷的前沿。”徐小平說。
征服未知的世界
回到當年自己創業的上世紀90年代,徐小平覺得,那個時代,對創業者太難。
但當有人屢次表露對當下“運動式創業”的焦慮時,徐小平直接指出,“所有的問題背后都懷著一種對無知的恐懼,對未知世界的恐懼。而創業,恰恰是要征服未知的世界。”
“我們錯過了大航海的時代,沒有像不列顛一樣征服全球,成為日不落帝國。但是創業又是一個大航海運動,中國現在有許多企業家,面對飽和的國內市場,直接選擇了去往中東、印度、歐洲、非洲,這樣的項目挺多,以傅盛的獵豹為代表。”他認為,在這樣的一個時代面前,一切擔憂都像是對計劃經濟和傳統意識的吻別,而“大眾創業、萬眾創新”的意義相當于第二次思想解放運動。
“第一次思想解放運動擺脫了一些條條框框和枷鎖,喚醒了中國人的活力,國人開始走向了一個神圣的長征,目的地叫作市場。”徐小平說,而“雙創”是第二次釋放了一代人——從六七十歲到二三十歲的這幫人,擺脫了五千年以來種種價值觀帶來的枷鎖。
不論學歷高低,是不是政府官員、高薪人士、大小企業,將對外在因素的膜拜轉而到對自己內心深處的一種信仰:相信自己的能力、相信伙伴的力量,在投資人的幫助下與命運決戰,去實現自己的價值。
這或許也是創業浪潮的終極價值:徹底、持續不斷地改變中國,讓一代代的有識之士在市場上展現風采,實現自我的價值,驗證“市場是決定性力量”。
每談及此,徐小平總能拋灑出詩歌一般的語句:
“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幸運者,也有每一個時代的寂寞者。我希望每一個青年人執行我的‘三要三不要主義’:去中小微企業,尤其是微型企業,少去政府、國企、事業單位。”
“創業不分出身,這也是創業最美好的地方。無論是高官的子弟,還是民工的孩子,都能在這個時代找到自己的位置和歸宿,實現自己的價值。”
“創業是人生資源的總爆發。你的語言能力、說服能力、對客戶的理解、對政府官員的溝通能力,都是創業者的人生資源。一個沒有在本土經過多年熏蒸的人,很難做到這一點。”
而當下,除了“青年導師”以外,徐小平還承擔了越來越多的社會角色:中國青年天使會榮譽主席、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天使投資專委會主席等。
他正為了“市場是決定性力量”這一信條而奔走。
有一次,一個決策機構邀請他去演講,徐小平只說了一句話:“把中國的企業變成我國的企業。”
“你想想,全球有哪一個國家會把自己最好的互聯網公司趕到國外去上市?這是沒有道理的。中國經濟這么一大塊紅利,中國民眾自己沒有享受到。盡管背后的原因錯綜復雜,但只要是對中國社會有利的,有什么是不能夠改變的?”他反問道。
而實際上,這些都不會妨礙他對當下的樂觀。
“我20歲的時候,是絕望的。但22歲時,國家恢復了高考,我獲得了希望。我要對今天20歲的青年人說,努力學習,積累知識,廣泛閱讀,廣泛參與各種校園活動:實習、實踐活動,去發傳單、去送樣品、去貼海報等等,要在20歲的時候,活出200%的青春出來。現在的青年人生活在一個無限美好而且還會繼續更好的時代。我羨慕他們。”
也許正是懷揣著這樣的信念和樂觀精神,花甲之年的徐小平始終談笑風生,透出比年輕人更強勁的生命力。“我發自內心地感到,我不是60歲,明年才到60歲。在時代的這種召喚下,我真的感受到了比30年前更加澎湃的生命活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