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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動態 | 李開復:中國創業者最缺什么?
李開復:我在硅谷看到的最前沿科技趨勢
15天,100人,2016年新年伊始,李開復親自帶隊奔赴硅谷。
26位鼎鼎大佬,DST米爾納、Google皮猜、雅虎楊致遠、YC孵化器SAM、安卓之父Andy Rubin……
18家時下最富盛名企業,蘋果、谷歌、Facebook、Airbnb、特斯拉、推特、YC孵化器……
科技創新圣地硅谷有哪些趨勢正在發生?什么樣的科技會在下一階段席卷全球、改變世界?通過投資奠定了當下互聯網格局的DST創始合伙人米爾納如何找“百億美元公司”創始人?安卓之父Andy Rubin正如何重復他的安卓奇跡?Google升級Alphabet背后怎樣的雄心抱負?
近日,在中國“硅谷”中關村,李開復向新浪科技分享了他的新年“硅谷見聞”。這些見聞包括他對當前中國創業者的思考和建議、硅谷最前沿的科技、正在發生的科技趨勢、結合谷歌的戰略可以預見的未來,以及對于今年火熱當中的VR和AR的思考。
以下為李開復口述實錄的整理:
1、機器人
先講一些比較吸引眼球的東西吧。我覺得在每個會議上都有一些有趣的討論。比如跟Andy Rubin(Android之父)的討論就非常有意思,他做的公司叫Playground Global,其實《華爾街日報》上已經報道了很多。見到他的那天,我們正好看到了那個Boston Dynamics(谷歌旗下軍用大型機器人公司波士頓動力)的那只機器狗。
這只機器狗很好操作,我也玩了一下。說起來還挺有緣分的,因為Boston Dynamics的創始人Marc Raibert,之前是CMU(新浪科技注:卡內基梅隆大學,李開復母校)的教授,我是學生的時候,他的辦公室就在我隔壁。那個時候他在CMU做的項目是一個會單腳跳,然后跳一分鐘都不會摔倒的機器人。不過那個時候,如果你拿著棍子輕輕一碰,它就會倒了。而且當時還有一捆很粗很長的線,連接在電腦上,這就是最早的情形。
前幾天刷屏的那個怎么踹都不會倒的機器狗和機器人,其實已經迭代進步了很多。當時Marc Raibert創立Boston Dynamics,并且獲得了美國國防部的研究經費,專門做機器人研究。從一只腳做到四只腳,再做回兩只腳,每一步推進都很不容易,所以已經花了美國國防部可能接近上億美元的經費了。然后,谷歌看上了它就把Boston Dynamics買進來了,買進來以后谷歌就沒有讓它再拿國防部的錢。
當時買Marc Raibert的Boston Dynamics的決策者就是Andy Rubin。因為Andy Rubin做了Android之后,Google希望把Android和Chrome并起來,由Sundar Pichai(谷歌CEO皮猜)接替他的管理。然后創造了GoogleX,就把Andy Rubin請到Google X去里面做機器人,因為他自己愛好一直是機器人。而且Android本身也是手機機器人。我們和Andy Rubin交流那天,剛好Marc Raibert帶著機器狗來拜訪Andy Rubin,所以我們見到了。這是關于Google機器狗和機器人我所知道的。
2、機器人平臺
Andy Rubin后來離開了Google X,創立了一個叫Playground Global的公司。簡單來說,他的公司就是希望做一個機器人版的安卓平臺。那我們如果以手機來參照的話,大概在十年前,你如果要開一個手機公司可能要花一兩億美金做研發,才能把手機做出來,但是現在你可能花一百萬美金就能做出來了。因為你可以有各種代工,有標準模塊,然后軟件用安卓,還有其他。如果你不要什么特色,你就是要搞一個手機出來。那現在來說,創造手機這個的硬件的成本已經被降低了一百倍,然后就普及了。所以你看現在樂視為代表的互聯網手機廠商全都跑出來了。當然,小米創業的時候做手機還是挺貴的,不過在此之后就越來越便宜。
同樣的,Andy Rubin也認為說,如果機器人要普及這一天也必然發生,那他做的事情就是希望降低機器人創業模塊之類門檻。比如安卓提供了智能手機的模塊,讓一個開發手機的,從手機硬件,一直到軟件都變得容易,而且成本降低,讓更多人進來了,這一下才能真正讓更多人圍繞手機進行創業,要不然創業門檻太高了。
Andy Rubin現在認為機器人也差不多在十年前智能手機狀態下,所以做一個機器人平臺,讓更多的人來做機器人的創業,這會是一個改變世界的事情,也是他從孩童時代的一個夢想。所以Playground Global就是一個Android for robot,但是它不只是那種會走路的機器人。如果你要做一個簡單的工業機器人,或者是一個像IFA的那個掃地的機器人,都是可以的。從機器人模塊的角度來看,機器人基本就是一大堆傳感器,組合起來,然后有學習訓練和控制,讓它能夠動——動手、動腳、動它的爪子之類的。此后再有其他部分里加入系統、輸入和識別之類。
這就是Andy Rubin跟我們分享的他的夢想。他的模式其實跟創新工場的初期非常相似,基本上是由一個孵化器來深度參與一些項目,然后把其中挖掘到的有價值的模塊拿來標準化。接著再把好的項目拆分出去,作為獨立的公司發展。
當然他也和我們討論,在中國有沒有機會來做一個Playground,他已經拿了一些中國的投資,媒體有報道。至于未來是否會和創新工場合作,我們現在還不方便說。總之,我們很佩服他的遠見,但他要做的東西,因為加了硬件,復雜度會變大很多,這個可能會是一個挑戰。
而且就我看來,他的這次創業,跟小米在一定程度上有點類似。不是說他做的產品類似,而是做這個東西需要有一種巨大的能量,需要有一個創始人,可以無限地吸入資金、然后投資,接著來打造別人認為很難的事情。所以在這方面,我覺得雷軍跟他有很相似的地方。因為他也有大批鼎鼎有名的投資人,而且投入非常巨大,估值又巨高,又是做的一個特別長遠、困難度很大、風險很高的設計。
另外一個很有趣的事情,也有一點諷刺的意味在里邊。Andy Rubin現在的辦公室在Fry’s Electronics,這是硅谷極客多年買零件的地方,和中關村差不多,不過Fry’s Electronics就是一個統一的大賣場,只此一家。比較早的時候,像我們這些極客到了周末就會去那邊看,有什么便宜的PC板,然后可以買回家拼湊,或者家里的硬盤沒有了,去那邊看有沒有打折,總之就是各種電子元器件的批發市場。
但是后來因為電子商務,大家買東西就不去賣場了,所以Fry’s electronics就賣掉了一半的樓層給Andy Rubin。他也跟我們說了下他的“野心”,他說Fry’s Electronics一定是要倒閉的,我現在就拿他樓層的一半,然后等著它倒閉,它倒一層我拿一層。
所以Andy Rubin還是蠻有意思的,有一些收獲是:在最前沿的領域里面,在機器人和智能硬件的這個領域里,我們怎么去重復安卓的奇跡。
3、人工智能
另一個很有趣的現象,是做深度學習的人工智能博士生,現在一畢業就能拿到200到300萬美金的年收入的offer,這是有史以來沒有發生過的。當然我覺得硅谷的公司都在追捧這個方向,而且基本是四大名校:斯坦福、MIT、CMU、伯克利。以前這些學校的博士生在硅谷都可以拿到高薪,但是從來沒有到250萬美元/年的薪資水平。
這為什么會發生呢?第一,是因為真正懂深度學習的人現在還不是很多,所以供需不平衡。
第二,是因為很值。Google拿到這樣的人,他就可以馬上用他賺一百倍的錢。因為你只要把這樣的一個人用在某個領域,比如說,假設谷歌要用他手上的現金做最聰明的二級市場的財務投資,這一個人一年就賺出一百倍來,所以這事毫無疑問是劃算的。
第三,是因為涉及競爭。Google會很不希望這樣的人落入他的競爭對手懷中。因為Google有這樣一個領先的優勢,但如果這個人去了Facebook、微軟,馬上就會給后兩家機會。所以現在是一個關于人才的戰爭。對于這一批一年可能少于50個的博士畢業生,這三大公司:Google、Facebook和微軟,都在用不合理的價錢去挖。
這個給了我兩個啟示。一方面是遺憾自己生太早了,我就在這個領域,但是那時候沒有公司這樣來挖我們。另一方面是類似的人才戰爭,可能也會在中國發生。
中國的大學恐怕沒有這樣的50個博士,但是我們這邊有幾所“大學”里畢業的,也是跟硅谷一樣的。這幾所“大學”的名字叫做騰訊、百度和阿里巴巴。所以這些人未來會不會因為數據的誘惑,或者對公司的忠誠留下來做點事情呢?還是這幾家公司之間互挖,可能會成為很有趣的事。
因為我自己是做這方面的,所以我覺得深度學習雖然很厲害,但是沒那么了不起。你讓一個聰明的人學兩年,他也可以有這個價值。所以這也就是說,我們是不是應該來幫助培訓一千個中國的深度學習專家,這些都是很有趣的討論。
然后我也問了他們,你們這樣拼命的競爭,再過兩三年,中國學這些東西也不難,中國數據也比你們多,你們這套公開了,中國在這個領域的人才可能會比美國多。
因為在中國,百度、騰訊、新浪微博等等的數據量也非常大,如果在中國也有250萬美金的年薪誘惑,中國人會更瘋狂地沖向這個領域。所以我相信這個領域最后應該也是一個中美領跑的狀態,雖然現在中國是遠遠落后美國,畢竟美國有斯坦福、伯克利,CMU、MIT出來的人,而且是不斷流動。但對于中國來說,這批人可能就在百度、騰訊和阿里。現在百度、騰訊和阿里自己hold得住這些人,但是長期來說他們也不可能永遠hold住。而且長期來說,小米、奇虎360也都會有這樣的人,所以這會是一個很有趣的業界競爭的狀態。
于此相關的,領英的霍夫曼提到馬斯克和彼得-蒂爾他們成立了一個開源平臺Open AI。這個Open AI成立主要是為了防止Google、Facebook和微軟這樣的大公司形成壟斷,你們有那么多計算機,那么有錢,又把最優秀的人全挖進去了,所以我們就要搞一個開放式的開源平臺,來確保這個東西能夠被更多的人快速學習掌握掉。所以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事情,硅谷考慮得很超前。
4、VR和AR
整體來說,關于VR各AR,主要感受主要有這么幾點。
先那VR來說,對于這個領域的發展,有一批人是非常樂觀的,另外一批人則認為我們還早了一個cycle——就是說現在還在摸索狀態,因為內容不夠多、體驗不夠好、太貴,然后還要連一個PC,拉一根線,可能真的還在一個玩家的時代。
就創新工場來說,我們也綜合了一些意見。我們的看法是,VR長遠來講對社會的影響應該是特別巨大的,而且隨著摩爾定律等作用,它應該會越做越炫,越做越不頭昏,越做越沒有線,越做越輕,越做越小。最終變成一個,也許不是眼鏡,但是是某一種模式,讓你不知不覺就把它融入到你的生活里面去了,這一天是絕對會到來的,會是一個巨大的產業,會改變所有的事情。
但是具體方面,我們可能會稍微保守一點。我們可能對這種五到十年的未來,抱有一個很樂觀的期待。但是對于他到底能不能在一兩年之內,Oculus也好,HTC的產品也好,他們在一兩年之內能不能打破一個玩家的領域,能不能達到普及的狀態,我們可能還是抱一個觀看和懷疑的態度。
當然我覺得從投資的角度,現在看到好公司就得投了,因為你不能進入cycle才投,只是說我們如果對它期望值很高,說它要顛覆什么的話,我們還有一點時間。
還有就是從應用層面來說,VR我自己以前在SGI做過,做3D的東西。所以我個人對于VR的看法是,它的第一個突破一定是在娛樂方面。因為我們講了那么多3D的東西,都還沒有被驗證,而且人們對3D的需求基本上只有在娛樂內容相關的領域得到了驗證,所以基本上就是看電影更爽、玩游戲更爽、然后越做越逼真,大概是這樣一個狀態。有點像電影業和游戲業的一個延伸,但需要說明的是,這個延伸是一個巨大的延伸。
AR來講,它是可以有不同領域的應用。AR可以用在教育方面、輔助方面、服務方面等等。AR的應用是能夠直接被證明價值的,而不只是讓娛樂感更爽更強,可以在一些領域挖掘出一些垂直性的應用,這是大家的一個達成的認知。
中國在AR和VR方面的機會,我覺得可能會跟屌絲群體和性價比用戶相關,可以再觀察一段時間。這個領域競爭的門檻會相對比較低,但到底能不能快速發展,可能還要一點時間。
5、谷歌的野心
此外還去了Google見了Sundar Pichai(GoogleCEO皮猜),斯坦福人工智能方面的教授李飛飛,以及領英的創始人霍夫曼。與他們談論的主題都是人工智能相關的,具體的就不一一說了,可以把我的總結分享一下。
去年Google調整成Alphabet,其實我們也知道他們為什么這么做,但這次去了就更加深刻地了解了。基本上,Google想要做一個“機器大腦”出來,這個“大腦”具體來講,它其實是下列幾件事情的結合體。
第一,你要有特別大的數據量,而且這個數據量最好不是公開的,是你私有的,而且是可以不斷地更新、增加的。因為你要沒有這個東西,你就沒有競爭優勢。
第二,你要有特別巨大的機器平臺,能夠在上面運作、學習、迭代,讓你的“大腦”越來越聰明,而且用這個數據能越做越好。
第三,你需要一批特別棒的深度學習或者機器學習的專家,他們知道怎么去弄海量的服務器和海量的數據,從里面把數據變成一種認知和知識,以及能做的事情。
一旦有這三件東西之后,你是可以應用到其他領域的。用在搜索上,就是一個搜索排序——這個“大腦”能把世界全部索引了,然后你搜什么我就能告訴你,做一個最好的排序。用在生活領域,就是一個Google Now,可以告訴你今天要去什么地方吃飯,你最好搭地鐵去,然后路上可以買花,提醒你老婆生日快到了,實際上是把這些東西都結合起來了。用在廣告領域,就是怎樣投放一個廣告能讓你賺更多錢。
而且之前我們這些IT人總是想著如何用IT讓生活更美好,往往忽略了這套數據為什么不能用在基因排序?為什么不可以用在生物科技、制藥、健康領域?或者是你可以想象的所有領域,因為一旦你有了這個巨大的數據,你的價值就巨大了。
于是你可以看到,Google從Genentech(美國基因泰克公司)挖了CEO,來做Alphabet里面的醫藥公司的CEO,所以 Google的野心是非常清晰的。他用搜索和廣告來塑造了一個巨大的“大腦”,這個“大腦”讓聰明的工程師來調整,用巨大的數據來學習,加上巨大的計算量來不斷地迭代。然后把這三者配到一起,找一個領域的新數據進來,比如說我們要學癌癥的治療,假如能夠有一個什么庫——某個國家的所有人的一種基因、癌癥病例,然后讓數據滾起來,你還跟醫院結合起來,有一個回饋的途徑,知道是否有效,不斷去追蹤,實時迭代,可能就會掌握癌癥治療的方法。
所以Google的方向,或者Alphabet的方向就是不斷地找新領域,找一個該領域內的領軍人物,擁有相關的大數據,再配幾個機器學習專家,給他們一大堆機器用來計算,就能產生價值了。這會在任何領域都攻無不克。幫年輕人找對象、吃什么、推測所有的事情,甚至軍事,都沒有問題。
歸結起來,Alphabet的野心就是成為一個無所不為,用“大腦”來驅動并顛覆傳統行業的一個公司。他們一定有很多內部的方法來分析,接下來開展哪個領域,是醫學、建筑、房地產、金融還是二級市場之類的。
舉個例子,Alphabet做一個銀行相關的應用,來分析你的信用和風險能力。你找銀行借一千萬,如果只看銀行內部資料,那么銀行只知道你在這里存了五百萬、在新浪科技上班等信息,但如果我有另外一個爬蟲,能把你的其他數據都爬來,比如你還在美國高盛藏了兩千萬、在開曼群島買了一棟房子,咚咚咚,“大腦”就會告訴你可以借錢給他。
所以Alphabet這么一來,可能就會成為世界上最偉大,同時也是最可怕的公司。當然我覺得有這個野心的公司其實很多,但是Alphabet應該是最有基礎把它做好的公司。
于是這也就引發了幾個很重要的問題。第一個問題,有這么大數據量的公司,他應該如何付出社會責任,實現自我管制?不作惡是一個問題。不傷害人類、傷害用戶是另一個問題。所以Google設立了一個道德委員會專門用來審核他在人工智能方面的一些發展。
與此相關的是,當這個超級人工智能出來以后,它是真的幫助人,還是會毀滅人的?這個話題我在CMU的畢業典禮上專門做過演講,談到我們作為計算機科學家的責任感。
李開復自述:中國創業者為什么一定要去硅谷?
為什么在2016年年初火急火燎奔赴硅谷?又為什么耗心費力安排了滿滿當當15天的行程?
“刷臉”式拜訪了26位硅谷大佬,DST米爾納、Google皮猜、雅虎楊致遠、YC孵化器SAM、安卓之父Andy Rubin……
不讓創業者掏一分錢,深入到18家時下最富盛名企業參觀、交流,閉門會談。在蘋果、谷歌、Facebook、Airbnb、特斯拉、推特、YC孵化器……
希望讓中國創業者學習什么?
這都是李開復本人才能解答的疑惑,為什么在2016年新年伊始,花了15天時間,帶著100人的隊伍奔赴硅谷?
近日,在中國“硅谷”中關村,李開復向新浪科技解答了“硅谷之行”的初衷、感悟和啟發。
通過投資奠定了當下互聯網格局的DST創始合伙人米爾納,跟他們分享了什么?缺乏“黑科技”的Airbnb為什么會有驚人的爆發力?中國的創業在日益國際化的當下又最缺什么呢?對于下行的中國經濟形勢,決定將創新工場掛牌新三板上市的李開復,又有哪些考量?
李開復和DST創始人尤里-米爾納在交流
答案都在新浪科技整理的李開復口述實錄:
1、創業者缺什么
我們這次硅谷之行,屬于創新工場投后服務。我們帶著兄弟會成員和工場近100人的團隊,幾乎把硅谷的老朋友們又訪問了一遍。除了正好有事不在的馬斯克,還有剛當父親的扎克伯格,其他的都帶著創業者訪了個遍。
講一下背景,從創新工場的發展來說,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斷基于自己對于行業和市場的判斷進行布局投資,然后通過各方面的投后服務來幫創業者提供價值。再后 來,我們發現隨著行業各方面的發展,看到了做一個創業者互助社區的重要性,而且如果能夠得到一些資深導師的幫助會是非常重要的,所以我們做了兄弟會和群英 會。
在兄弟會和群英會里面,我們也時常在討論,而最近討論最多的是:我們這些創業者到底身上最缺什么?
最后得出的結論是,我們的創業者在有些方面能力很強:知識面、產品能力、管理能力、戰略和競爭戰術等,也經過兄弟會拓展了人際關系,有彼此之間上下游的合作等。但目前好像在格局觀、世界觀等方面有欠缺,這種欠缺其實就是十億美金公司和百億美金公司的差別所在。
具體來說,一個創業者可以整體琢磨怎么把產品功能多做一點、用戶多弄一點,但是如果格局不夠大,眼光不夠長遠,比如怎么用一句話描述“我的公司在如何改變世界”,那我覺得應該去最好的學習圣地硅谷增長見識。
坦率來說,在國內大家也能通過看馬云、馬化騰的演講,請王峰、王興做分享等實現提高。但在國際視野和思考問題的方式方面,以及美國人在突破創新的膽識方面,還是很值得學習的,這是一個理由。
其次還有一個理由就是,我覺得中美的產品跟技術的關系會越來越密切,越有商機。
以前你說一個美國公司到中國來,其實挺難的,中國公司到美國去也挺難的。但是現在我們越來越發現,中國的創業水平在提升,其實能做中國創業者的老師,也只有在硅谷才有了,世界的其他地區可能都打不過中國了。
第二,更多產品的國際化可能會基于技術。比如說你做了人臉識別——Face++,你要把它推到美國去,或者是美國做一個Siri想推到中國來——這個是 完全有可能的。所以隨著創業從產品驅動、市場驅動走入技術驅動,我認為現在就產生了很多機會:更多中美合作,把中國公司帶入美國,或者倒過來給彼此的機會 會越來越多。而且很多中國創業者是有優勢的,他們在創業打法方面,跟美國是有差異化的。
反過來也一樣。所以我們就覺得對這些創業者來說可以學習,去向硅谷創業者學點什么,然后有什么技術可以引入,哪些產品和技術可以打到美國去,未來還有什么機會等。
此外,在這個過程中,這些創業者也能建立彼此間的兄弟情誼。因為在一起旅游、參觀那么長時間,回來就變成好哥們兒。
還有一個相伴隨的,就是去硅谷挖人。因為技術人才方面,美國還是有很獨特的地方,谷歌這些公司訓練出來的工程師,在大數據、大計算、團隊合作、協作、管理、作戰等方面還是有一些優勢的。所以我們也找了一些很棒的技術人才,也幫我們的公司挖人。
這大概就此次硅谷之行的目的和理由。
2、百億美金公司
這次硅谷之行中,也和DST創始合伙人米爾納有了深入交流,他請我們到他家去參觀,在他家用早餐,也跟我們分享了他對趨勢的一些認知。
米爾納主要分享了兩點,第一是他堅信互聯網的革命還遠遠沒有結束,第二是分享了他認為一個“百億美金公司”的創始人該有的特質。
互聯網的革命還遠未結束。米爾納的主要依據是人均GDP和互聯網的GDP的比例,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。另外他還認為互聯網在一些國家的成長會有更好的發展,他堅信中國是這些國家之一,因為現在普及率之類的還有很大的空間。
另一個是米爾納如何去識別值得投資的創業者。DST的風格,過去我在知乎上回答過,米爾納本人只投10億美金以上的公司。但是現在,他說自己要識別 100億美金甚至更大的公司。原因是他認為其實10億美金的公司,做起來挺容易的,而且他自己就創業做過,最后成了10億美金的公司,他說:“我自己做 過,我就看創始人有沒有和我一樣的基本素質和經驗就行。”
但識別100億美金公司的創始人卻不容易。他跟我們分享了一些獨特的看法。米 爾納說他投資了Facebook、京東和小米等公司,從扎克伯格、劉強東和雷軍身上,他也能不斷學習得出一些結論。“你要說這些人到底有什么共同的地方? 其實每個人各有特色,但是有一點,這些人都有種怪怪的特點,都有種偏執狂的特點。如果你找一個創始人,四平八穩、什么都懂、有高深的技術、管理和市場經 驗,這個人是做不成100億美金的公司的。”
所以尤里-米爾納的結論就是說:100億美金公司的創始人一定在某些方面相當偏執。
接下來,一旦你找到這樣的人,投資模式也就很簡單了。人識別對了,領域識別對了,投資人所要做的就是站在創業者背后把錢給他,他要什么你就幫他做什么。 董事會席位不要了、控制權不要了,對賭也不要了,因為找了這么棒一個人,好不容易找一個快速成長的領域的老大,而且是有偏執特質的超級創業者。你接著要做 的就是把錢給他,他他愛做什么就做什么,無條件支持他。這是尤里-米爾納的一個理論,這些理論以前都說過,只是這個偏執的部分,我覺得由他親口說出來還是 蠻有意思的。
那天在米爾納家里,大家問他說:你做過最艱難的決定是什么?
他說, 我有一次融了2億美金,然后我轉手全部投進了Facebook。因為他覺得Facebook是一個改變世界的公司,自己投進去以后不但能賺錢,而且能夠彼 此學習,對公司有很多戰略的意義。后來確實也一一驗證了——他投進去雖然很貴,2億美金只買了2%,因為Facebook當時估值是一百億美金。
至今你還可能會搜到很多文章,在當時批評這個俄羅斯土豪,說這么貴的估值還投,但后來驗證了米爾納這個決策的正確性。他就是因為這一件事情做成了,使得他在Facebook大漲之后,被很多人奉為創投神話。
現在的話,米爾納除了投資,還特別熱衷于基礎科學,也在做一些對整個人類認知有意義的事情。比如說他和扎克伯格,以及馬云等發起成立了一個“突破獎”的新科學領域的諾貝爾獎,因為他們認為諾貝爾獎有些過時了,沒有涵蓋所有的重要的領域。
另外,尤里-米爾納還發起了一個找外星人的項目,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我們不可能是孤單的。當然他不是支持找UFO那種想法,他覺得我們就應該對外太空發出 信號,說人類的存在。另一方面也找各種外星人存在的信號。實際上這一類的現象,他覺得如果數據能夠結合一下很值得一做,因為這是人類很自然的下一步。
所以我覺得看了這些以后,我們帶去的創業者都覺得格局很大。在告別米爾納的時候,很多創業者都意識到之前想的問題太小了,而且他們也開始希望有一天能夠想到人類的未來,人工智能的責任問題解決沒有,人類是否孤單,怎樣有一個“大腦”去進入各個領域。
總之就是腦洞大開。這次硅谷之行,也希望他們能夠看到:永遠有更偉大的事情可以做,唯一限制你的只是你的雄心壯志和想象力。當然,這不會對你現在所處行 業的競爭和業態有改變,不會對你怎么去迭代產品、獲取用戶有改變,也不會影響到你的融資上市的思考等等,但如前面所說,有大格局的創業者是會不一樣的。
3、公司文化
還有一個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訪問Airbnb,有種“大跌眼鏡”的感覺。因為我們去之前并沒有預料到這個公司是此行的一個大亮點。我們去谷歌、去特斯 拉,這些企業都是大家的心中的英雄,都對它們有一定的了解。但Airbnb就是一個網站而已,普遍的看法是:他只是在正確的時候啟動了這個項目,然后就拉 了一堆用戶慢慢地滾動起來一個平臺。
但是我們去了以后才發現,這個公司的文化非常不同。很多創業者過去會認為硅谷公司文化類似,這些公 司都是科技型的。文化無非是:共享技術改變世界,顛覆模式之類的。但是這次去了以后就發現這些公司原來那么不一樣,其實硅谷當然有他的文化,但是每一個硅 谷成功的公司都有非常獨特的、自己的文化。
那么在Airbnb,這是看得最清楚的,因為他不是一個偉大的技術公司。創始人也不是梟雄,或者商業天才。當然他商業是不錯的,他就是一個很執著的人,堅持做一件事情,然后他公司的使命和文化非常清楚:我們要做一個好主人。
其實我們經常在大公司里聽到類似的口號,有點說教性的公司文化理念,比如誠信、重視用戶和用戶第一等等,但員工心里覺得就是說說而已嘛。
真正身體力行、言傳身教的是什么樣的呢?我們去Airbnb后發現,這個公司真的在實踐他的文化,一下子讓我們感覺好像真的回到家了。他們對我們這些來 訪者非常好,安排參觀,并且每十個人就會安排一個導游,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導游都是Airbnb長期的員工,會介紹Airbnb相關的各種各樣的故事。
有趣的是Airbnb會把他們平臺上一些很好的家庭,還原式實現在他們的辦公室里,比如某個會議室,他們會告訴你這是波多黎各誰誰誰的家,歡迎你去住。 所以他們其實也在不斷地為屋主做廣告,可以看出他們的文化真的很成功,屋主和員工都特別想做一個好客的主人,我覺得Airbnb的成功其實是基于這個心 態。
之前有很多人說Airbnb上拍的照片特別漂亮,是因為這個才成功的。其實真正的是Airbnb上的每一個人都想如何成為一個好主 人——我要把家整理得最美,做得有特色,讓別人能夠留下好的評語,因此我要拍很美的照片,再經過Airbnb平臺來傳播。所以屋主的整個傳播流程上傳、審 批、留言、上訴和批評等,都在圍繞一個核心:賓至如歸。通過去Airbnb拜訪,受到這樣的歡迎,印象還是蠻深的,也值得中國的創業者思考借鑒。
4、對中國經濟的看法
此次硅谷之行中,李開復還就中國經濟的話題,在美接受了彭博的采訪,采訪實錄如下:
Betty Liu:你在中國,你的企業也扎根在中國,對于中國經濟放緩的擔心是否過度了呢?
李開復:的確是有些放緩,畢竟整體經濟都有些放緩。但其實中國經濟類型包含兩種類型,一個是傳統型經濟,另一個是創新型經濟,指的就是科技型經濟,線上 對線下,電子商務和社交網絡,消費者服務型經濟。中國的創新型經濟增長非常可觀,當前問題的癥結在于,科技行業的崛起是否足夠抵消傳統行業的衰弱。科技企 業增長巨大,但整體規模依然偏小。我認為如果整體經濟下滑能減緩的話,就有足夠的時間來抵消這種衰弱。但我不是經濟學家,我并不能預測經濟。
Betty Liu:是的,科技行業在中國相對類似制造業的傳統行業還算是新興行業。那么問題來了,當人們看到部分科技公司的股價時,他們會質疑這種增長是否會超出公司的掌控,關于這個問題你怎么認為?
李開復:當然不會,大部分都在掌控之中,我認為像騰訊和阿里巴巴這樣的公司是十分強大的,但強大的也只是少數。當你成為科技行業的領頭羊是一件很偉大的 事情,你能夠以此為基礎,在這一行業和毗鄰行業中,創造巨大的利潤,正如我們從谷歌成立母公司Alphabet看到的那樣,我相信未來會有中國的公司走這 條路。就那些大公司來說,我對他們很有信心,他們的財務數據十分龐大,比如阿里巴巴在雙十一當天的交易就超過140億美元,在剛剛過去的農歷新年,騰訊產 品的微信和QQ共計發放了120億的紅包,中國農歷新年人們互相發錢作為節日禮物。當你擁有一個如此龐大的市場,這些數字都是難以置信的,中國差不多有七 億五千萬人使用智能手機,其中超過半數可以進行免費的線上支付。在中國沒有信用卡或是PayPal的服務費,所有轉賬都是免費的,這就能夠驅動更多的線上 商業機會。
Betty Liu:但是開復,許多關注者會認為,雖然這是一個很大的,極富潛力的市場,但是這些中國科技公司能夠成長到如此龐大,也是因為中國政府會保護他們的市場 份額,像Facebook和Google這樣,因為審查制度不能或者選擇不進入中國市場的公司怎么辦呢?
李開復:美國公司互相之間也有 區別,比如蘋果,或是微軟在一定程度上做得很好,其他的公司就有點艱難了,未來不可預知,我認為更大的問題是,美國公司是否能夠適應中國的文化,環境和需 求。比如說我剛才談到的紅包,如果一家外國公司不理解這一概念,就不能利用其盈利,畢竟這是中國經濟中的一件大事,美國公司要想在中國成功,就必須改造自 己,而不是將美國商品直接搬到中國。
Betty Liu:我認為在中國銷售產品的美國公司都做得很好,比如說耐克,但是在服務端照顧消費者就麻煩了,知識產權和審查制度阻礙了外國公司,你認為中國的這一制度會改變嗎?
李開復:這很難下定論,就人口數量和消費者水平來看,世界上只有兩個大國,美國和中國,中國公司在海外市場成功的例子少之又少,美國公司也一樣,我認為這主要是文化交流和授權的問題。至少目前我不認為美國公司能在中國發展很好,當然其中也有你提到的其他因素。